“谁和她这个没爹没娘的人玩,我就打谁!”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轻蔑地看了我一眼,转头和他的“手下”说。这不是一两次了,我撇撇嘴,流露出“谁和你们一起玩”的表情,拍拍衣服上的尘土,扭头不看他们玩游戏,眼泪却不争气地跌落下来,我擦擦眼泪,快步走向那座普通的草屋——我的外婆家。
我走过一座木桥,就看见外婆弯着她的腰在自家门前的菜园里摘菜,夕阳的余光给外婆撒上了一身的金光,外婆像是一座金色的雕塑。
也许是她眼睛的余光瞥见了我,她很快直起腰来,向我招了招手。我小跑过去扶着她跨出围着菜园的栅栏。她像往常一样慈祥地笑,“回来了?和其他小朋友玩的怎么样?”我咬了咬嘴唇,没哼声。没听到回答的她也不恼,只是开始碎碎念“要和其他小朋友相处融洽。”“不要随便生气。”“不要和其他小朋友吵架、打架。”……
我一直都没说话,只是低头听着。直到临睡时,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,翻了个身面对外婆,似是埋怨“为什么我爸妈不在我身边?其他人都有爸妈陪着他们。”外婆愣了一下,明白了我今天为何沉默,既而“啪”的关了灯,“乖孙女,他们为了你今后上大学出去赚钱。”她顿了一下,又说“别怪他们,他们是为了你好。”在黑暗中,我看不清外婆的表情,她没有再说话,我盯着屋顶,没有一点睡意,“外婆,我睡不着。”外婆的大手就伸过来,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我的背,唱着民谣“摇啊摇,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……”我在外婆轻柔的嗓音中不知不觉睡去了。
第二天,我自然是不去和那些嘲笑我的人玩了,于是只能赖着外婆,我们俩一起起床、吃早餐、挑水、除草、吃晚饭、睡觉……
无聊至极的我总喜欢问外婆一个问题“我是从哪里来的?”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,外婆就会停下手上的活儿,直直腰,指着门口的河,说:“你啊,是顺着河漂来的,是你爸妈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。”生怕我不信,又接着说:“所有的孩子都是从那里捞出来的。”我问过很多次,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,所以我半信半疑。这时候,外婆就笑作一团。我就撇下外婆,跑上木桥,向下看,看看是不是有孩子在篮子或盆里,漂过来,一看就是小半天。
但我从来也没见过。后来,我才知道那些话都是骗小孩子的,这在我差不多快到四年级的时候才有所醒悟。
小孩没找到,我和桥却熟悉起来。踩在桥上有吱吱的声音,似乎桥马上就要垮掉,事实上牢固得很。遇到下雨的时候,我会趴在木桥上看下面湍急的河水,离我只有几米远处,打着旋涡流走,周围没有人来往,只有雨水打在木桥上的声音,很有节奏感。好像是一位妩媚动人的少女唱着清新的民谣,让人不得不醉倒在她怀中。
如果在夏天的夜晚,清爽的晚风拂过脸颊,外婆会坐在门前的凳子上,给调皮的我讲故事,有时是动人的传说,有时是迷人的童话,有时是严肃的外公,更多时间是亮亮她的嗓子,婺剧、民谣什么的不在话下。我呢?有时在桥上晃晃,有时在菜园里摘点成熟的蔬菜咬在嘴里……玩累了,躺在外婆宽阔的臂弯里静静地听着外婆的声音。不知不觉睡着了,外婆会把我抱进屋。
现在想来,那时真的很幸福。
我现在早已离开了那个小镇,外婆不在了,木桥也不在了,换了一个结实、宽敞的石头桥,汽车都可以开过去。那木桥已成为记忆了,我也长大了。只是在梦中,那木桥和笑眯眯的外婆还会出现。外婆啊,如果时光倒流,在你因病痛失眠时,我会伸出我的手,拍着你,给你唱:“摇啊摇,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……”
【作者:wangqiang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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