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我从山村的小学毕业了,暑假里大人们都在议论该去哪里上初中?因为附近的林场场部里有一所初中,林场的孩子们都在那里上学,我们小村子里也有人在那里就近读书,可是教学质量不是很好,于是我们这一批毕业的孩子的家长们都听了我们的班主任,同时也是小学校长的吴老师的建议,为了我们的将来,送我们到离小山村六十里外的乡里初中去上学。
我清晰地记得,开学前几天,母亲就开始了忙忙碌碌。她把平时攒下的压箱底的一床粉红色的绸子被面,从箱子里取出来,又到林场的商场里扯了被里,褥面,买来了白白的新棉花,用了几天的时间,在炕上为我缝制新棉被,她说:“去外面上学总是不能太寒酸了”。
她为了让我穿得好看些,在一个下午,一个人步行八九里路,去一个叫做西岗子的稍大的村子里,因为那里的商店货全一些,风尘仆仆地为我买来了新衣服和新鞋子。
离家前的那天夜里,我躺在炕上,激动地想像着山外的世界。
第二天,父亲把我送到了林场的小站上,那里已聚齐了我们班的同学,吴老师也在。大人们七手八脚地把我们的行李放到了公共汽车的车顶上,他不让家长们再送了,自己带着我们出发了。
时令已是秋天了,满山的树叶有的黛青、有的火红、有的金黄、有的绛紫,色彩斑斓,秋天是家乡树叶们比美的舞台。
路旁,不时的闪过红红的野生百合花、还有黄黄的萱草花,淡紫色的野菊花的影子,让我时时心动着。越往山外走,路旁的水田地越多,我们这个乡是朝鲜族自治乡,这个民族的人们擅长种植水稻,所以稻田地较多。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低着谦逊的头。微风吹过,稻浪起伏,涌起的是即将丰收的喜悦。当公共汽车路过这些朝鲜族人居住的村落时,我看到了许多朝鲜妇女,她们在小河边洗衣服,有洗完的,就用头顶着一盆子刚刚洗净的衣服,像表演杂技似的走回家去。
近一个小时的行驶后,汽车在一个路口停下了,那是一条直通我们学校大门的路,离校也就有近一百米远吧。同学们互相帮忙拿着行李,来到了学校里,吴老师先把我们的行李放到了宿舍的院子中,然后领我们去看分班的榜单,待同学们都找到了各自的班级,他一一的同班主任交待了一番后,回宿舍帮我们看行李去了。
一会儿,新的女班主任把我们住宿生叫到了一块,去看我们的宿舍。我们的宿舍可是简陋极了,只见四五十平方米的房子内只有一张大通炕,炕上只铺了一张厚一些的纤维纸,只一间女生宿舍,便集中住下了从初一到初三的近二十个女孩子。四周的墙壁有些灰暗。大家一个挨一个地将被褥铺好。男生宿舍也是一样,虽然稍大,但依然是集中住着从初一到初三的男生。
将我们安顿好后,吴老师嘱咐我们要听老师们的话,好好学习,不要想家,便完成了任务去车站等车了。
我们的第一顿午饭,我吃得一点儿也不合口,馒头粘粘的,似乎没有蒸熟,菜里的油也很少,一点儿也不香,晚饭也是这样,让人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家。
第一天睡在了陌生的地方,居然有一点失眠了,再加上嗡嗡地蚊子的叮咬,新来的我们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对家的思念随着夜色的加深而越发得浓厚了。躺在母亲亲手缝制的棉被里,对家也越发的想念,人生第一次品尝了什么叫做想家的滋味。这时候,我瞧见了玻璃窗外,深蓝的天幕上挂着一弯金黄金黄的月牙儿,像人微微皱起的眉毛,是不是她也在想着什么呢?
不知什么时候入睡了,睡梦中正在家中吃着母亲做的香香的饭菜,高兴得我在梦中竟美美地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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