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杂谈（001-010）

??小序??我的工作是打石头，爱好是看看书。看书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思绪，一些想法。它们如云烟一样飘忽，也如云烟一样容易散去。动动手把它记下来，可以留下一些痕迹，还可以使思考更深入些。或许值得。??铁锤、钢钎还有石头都是坚硬的东西，而书本、文字是比较柔软而有弹性的。打石头要胆大心细，不偏不离，按“客观规律”办事，精神较紧张。看书就轻松多了，在形，可卧可坐，随便翻翻；在心，忽来忽往，“观古今于须臾，抚四海于一瞬”。说来倒有些符合“张弛结合，刚柔想济”的古训。??看的书杂，想到的问题也就宽泛，名之曰“读书杂谈”正合适。????001妙处何在????钱起的诗《省试湘灵鼓瑟》：????善鼓云和瑟，常闻帝子灵。??冯夷空自舞，楚客不堪听。??苦调凄金石，清音入杳冥。??苍梧来怨慕，白芷动芳馨。??流水传湘浦，悲风过洞庭。??曲终人不见，江上数峰青。????诗的最后两句，最受称道，且都说是“得之神助”。葛立方《韵语阳秋》说，“钱起以是得名”。??这两句到底好在哪里呢？有许多说法。我认为关键在于它实现了由听觉向视觉的转换。当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，处于紧张的状态，这时很需要有一个释放的空间。一幅美景，既给你释放的空间，又给你继续想象的余地，最是恰倒好处。??“曲终收拨当心画，四弦一声如裂帛。东船西舫悄无言，唯见江心秋月白”（白居易《琵琶行》）也为人称道，道理一样。????002诗的节奏????金克木《新诗?旧俗》谈新诗古典诗歌的关系，举了一个例子——冰心《春水》里的一首诗：????黄昏了——??湖波欲睡了——??走不尽的长廊呵！????为了比较新旧的不同，金克木先生把它的形式做了变换，很有意思：????七言的：??湖波欲睡黄昏至，不尽长廓缓缓行。????五言的：??湖水倦黄昏，长廊行不尽。????经过比较，金克木先生认为，这诗无论在心理上还是音调（平仄）上，都像孙猴子一样跳不出“中国民俗心态老佛爷的手掌心”。原诗之所以比较有韵味，可能是由于虚词的作用——“是不是由于白话有了三个虚词显出神气，而文言诗句只能加“可叹”、“只恨”来明讲呢？”??借助金克木先生的所做的变换，我们可以发现，原诗之所以比较有韵味，主要在于节奏和语气的不同。借助长短的变化和语气的变化，诗人心绪在原诗中的到了更好的表现。??比较律诗与词曲的不同，比较杜甫律诗和李白《蜀道难》之类的古体诗，我们就可以看出，长短不一的活泼句式，显然更有利于表达人的富于变化的思想感情，这其实也是新诗的一个优势。??由此我们也知道，节奏是写诗要特别注意的问题。????003格律的偏颇????节奏是诗歌的一个重要的因素。这是因为人的生理运动和心理活动也是有节奏的。但是诗歌的节奏不应当只是一种客观物理现象，而是一种“主观的节奏”。朱光潜的《诗论》对此有精辟的论述，他说，“外物的客观的节奏和身心的内在节奏交相影响，结果在心中所产生的印象才是主观的节奏，诗与乐的节奏就是这种主观的节奏，它是心物交感的结果，不是一种物理的事实”。??我国古典诗歌中的格律，讲究的是押韵和平仄，这虽然重要，但是是偏向于“物理”的。事实上，汉字的读音和韵母有关，和声调有关，还和声母有关。一首诗读起来，是否有节奏感，是否琅琅上口，不但和字的读音有关，还和词语的组合（语法）、人们的言语习惯有关，而且还和民族的文化心理有关，语言规范、言语习惯、文化心理有时甚至是更重要的因素。只讲究押韵和平仄的格律是比较机械呆板和局限的。因此，一首诗，一首词，即使完全按格律填写，有时读起来并不和谐，甚至很拗口。例如，毛泽东的“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”，为了押韵将“九重霄”写作“重霄九”，虽然合于格律，却反而拗口（重霄九现在大家不觉得拗口，是因为已经读惯了，记得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，由于受习惯力量的影响，总觉得很别扭，这种别扭的感觉经过很长的时间才淡化了）。同样的，有一句诗这样写：“竹前酩酊饮醐醍”，为了押韵把“醍醐”写作“醐醍”，读起来也是很别扭的，这种别扭的感觉，完全抵消押韵产生的所谓“和谐”。可见，以辞害意、削足适履实在不可取。??所以我主张写诗，即便是古体诗歌，应该以意为主，以阅读的实际感觉为主，格律要遵守，但也不必太拘泥，“丝丝入扣”。只“押大致相近的韵”或者有所突破有时也是无妨的。????004奇人张静江????张静江，晚清民国人物，富商张宝善之子。1906年，他任清廷驻法国公使孙宝琦的商务随员，一次回国途中，在轮船上看到了孙中山。张很佩服孙中山，因此希望能和孙中山晤谈，但因形势险恶，孙中山心存戒心，回避着。??“某日，张静江实在按捺不住了，便在甲板上拦住孙中山说：‘我知道你就是孙中山，请你别躲避我。别以为我反对你，事实上我是最支持你革命事业的。将来起事需要钱，我可以供给。’然后他写下三个字及银行账户给孙中山，约定日后需要用钱的话给他打电报，第一个字是一万元，第二个字是两万元，第三个字是五万元。”孙中山只是听听没什么表示，甚至疑心张是清廷侦探。??后来，孙中山在日本筹划起义，经费奇缺，想起这事，与胡汉民商量后试着发了一个字的电报，结果张真的寄来了一万元。此后，又发出第二、第三字，张又依次汇来两万元和五万元。??这是我在《读书文摘》上看到的一则故事。故事简短，看这故事时我还不知道张静江是什么人，但看了这小故事，就觉得这人不同寻常。从这故事可以看出张静江：??一，慷慨，这不用说；??二，主动助人；??三，助人有诚心，看他不但做了承诺，而且说明具体求助的办法可知；??四，如果他资助孙中山出于对革命的支持，那么他是一个有思想、有真志向、有勇气的人；??五，若他是别有所图，那么他是一个有眼光的人。须知，此时革命尚处在宣传发动的草创阶段，困难艰险，前途未卜。“诗家清景在新春，绿柳才黄半未匀。若待上林花似锦，出门俱是看花人。”知人于无名，拔人于未遇，助人于未成，才是真正有眼光的人。??看文章后，我查了一下张静江的介绍，才知道他原来是“国民党四大元老”之一，一个被孙中山称为“民国奇人”的人。??记得德国女商人、公共关系研究者玛丽奥?卡明斯基说过，“世上恐怕只有一件事情最能反映我们的内心世界，那就是与钱打交道”，信然。??查资料，我还看到了另一则故事，说是张静江18岁那年，坐船去上海，途中，船翻了，船主把张静江救到船篷上来后，张静江听说舱里还有人，便疾呼：“谁能救出一个，愿赏大洋一百。”船上人都知道他说话算数，纷纷下水救人，免除了一场悲惨事故。事后他如数发给赏银，并且在每年的正月都答谢船主200元，直到去法国为止。??据说，张静江因为小时候得病，高度近视且瘸脚，人称为“跷脚二先生”。但在我的眼里，这个近视的“跷脚二先生”不愧为一个男子汉，大丈夫。????005头顶上的星空????“嫦娥应悔偷灵药，碧海青天夜夜心”，浩邈的星空总是惹人遐想。??“一尺之棰，日取其半，万世不竭”，幽微的东西也逗人深思。??科学源于人的求知欲，也满足了人的求知欲。科学对世界的认识大至宇宙，小至基本粒子，可谓无微不至，无远不到。所得的结论比艺术家的想象还令人难于置信。??先说大的：??宇宙的可观测尺度是170亿光年，也就是以光的速度行驶，要走170亿年。这样说其实还是难以想象的。更进一步来看： [1] [2] [3] 下一页